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丁肖肖没去陈岸家蹭饭,把昨天的剩饭剩菜叮了下。
洗漱打扮好,两点左右一下楼,看到单元楼门前低头戳手机的陈岸。
“写题呢?”丁肖肖冲下去凑到他身边,发现他居然在打游戏。
马上就是物理竞赛初赛,她以为陈岸平日安静抱着手机在刷题,不曾想陈岸竟然还有心思浪费时间打游戏。
偏偏她又觉得物理竞赛对陈岸这种天降神才来讲,进个决赛大概没什么问题。
就是有些招人嫉妒……
陈岸从手机屏幕慢慢抽出视线,往头顶浅黄色小草帽的丁肖肖身上打量了几秒。
想着今天给骆典准备了生日惊喜,所以丁肖肖特意换了身裙子。
是一条浅粉色的薄纱连衣裙,杨茹鑫去年给她买的,他们成天穿全套校服,她本以为高考前没什么机会穿。
“怎么了?”丁肖肖也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不好看吗?”
“没。”陈岸收回视线,直接把手机也合上了,迈着步子往前走。
丁肖肖跟在他身后:“你怎么直接关了啊,你的队友会喷死你吧?”
她虽然对游戏这东西一窍不通,但难敌身边有四个爱玩的。
是的。儒雅斯文的何蓓同学也是那四分之一。
“没事儿。”陈岸看了眼时间,“走吧,严淮钦说他已经到了。”
“啊?”丁肖肖立马小跑跟上他,说好最后到的请汽水,她不想被坑:“他干嘛这么卷啊,每次都比谁先到!”
一番“角逐”下来,小团伙最后登场的,是今日的隐藏寿星骆典。按照事先讲好的,他在游乐场附近给每个人买了汽水喝。
骆典赶路过来正热的打紧,一口气往肚子灌了半瓶,“还得是橙子味好喝!”
即便严淮钦有先见之明提前买了票,毕竟是周末,来游乐场找刺激的游客不算少。
他们顶着大太阳,在海盗船项目排了十分钟才终于轮到。
“怎么样?”上船前,骆典问从排队一直有些害怕的何蓓。
何蓓没看他,全神贯注盯着海盗船的船身,等前面的丁肖肖上去,她也抬腿往上走:“没关系,可以尝试。”
“行。”骆典应了句,去对称的另一边,同男生组挤在一起。
其实在排到前丁肖肖就感觉出何蓓神情紧张,她也及时告知如果不舒服可以不玩,但何蓓表示自己从来没玩过游乐场,所以还是想试一试。
丁肖肖自然赞同,她心底里是很想让何蓓学会突破自己。
开始前,丁肖肖一手把着保险杆,另一只手拉住了旁边何蓓:“蓓蓓,如果害怕记得闭上眼睛,一样可以感受风的速度呼啸耳边!”
何蓓也紧紧拉着她,闭了闭眼睛,大声道:“好!”
“你还别说,平时豆子和你待在一起还真不觉得她多靠谱,和何蓓在一起,还挺像那么回事哈。”对面那头,严淮钦的肩膀轻轻碰了碰陈岸,“我感觉刚豆子拉何蓓那一瞬间何蓓都快感动的当场流泪了。”
骆典斜眼瞄他,说:“滚,你别特么小看何蓓。”
“我哪有小看啊,随口……不是,你俩这还八字没一撇——”严淮钦话还没说完,海盗船程序突然启动,吓得他颤音都出来了。
“啊!!!!我操?!!”
其实骆典也吓了一跳,但他那会儿正好没出声,也就没严淮钦那么露怯。
等扶稳保险杆,不忘向左嘲讽一句:“呦,咱严哥敢情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啊!”
严淮钦十分严肃地双眼目视前方:“……”
以免再遭偷袭。
五分钟结束,几人陆续从海盗船上下来。
丁肖肖提议他们先去排队等其他设施,自己扶何蓓去旁边的长椅缓缓。
两个小姑娘满血而归时,她们在附近找到了落单的严淮钦。
丁肖肖左看右望,没见到人:“他们俩呢,你们怎么没一起去?”
严淮钦坐在石坛沿,手指无语指向远处运作的惊呼狂叫大摆锤,“骆典那家伙硬要先玩一遍,拉着一起陈岸去了。”
“啊?”
以她对陈岸这个人的了解,他这种特立独行的高岭之花,不可能轻易屈服于别人的请求,况且陈岸还一直对来游乐场没太大兴趣。
“他愿意?”
“不愿意。”严淮钦得意:“但我不想让骆典知道我不敢,所以浅激了一下灿哥。”
何蓓没什么事,坐了一会儿已经没有不良反应,听到这,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激他?”
“是啊,我就悄悄说了句,今天的任务是生日惊喜,不能拒绝寿星。”
“骗人吧,就这?”丁肖肖嗤鼻,这种无聊的话术都能算激将法,那岂不是在侮辱激将法。
“哎呀真的啊!”严淮钦急的跺脚,感到百口莫辩:“骗你们干嘛,反正我说完陈岸就是去了。”
“行行行。”丁肖肖敷衍地晃晃手,捏着草帽的帽檐原地环视一圈,急切问道:“快,下一个玩什么?”
“去神天地双雄?”严淮钦看了眼手机的游玩攻略,在园区地图找到它的所在地指给她们。
[天地双雄]其实是一项跳楼机项目,就是在塔内的密闭空间急速上升,到顶端骤然停顿,然后再猛地向下速降。
这个项目主打刺激,也是许多游客非常爱玩的一项游乐设施。
丁肖肖同意:“好。”
旁边的何蓓也点头。
有刚才的前车之鉴,严淮钦有点担心:“你行吗蓓蓓,这个还挺刺激的,至少我个人是觉得它比海盗船可怕。”
“我……可能只是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久失重的感觉,所以才有些难受,现在好很多了。”何蓓认真总结刚才出现反胃的原因。
“行,那我们走吧,等咱结束一会儿陈岸他们应该也完了。”丁肖肖安抚的拍拍何蓓的肩,打头阵走在前面。
事实证明,丁肖肖估算的时间还是不太准确。
他们到跳楼机那边排的人不算很多。三人排到准备进时,她接到陈岸打来的电话。
陈岸和骆典已经玩儿完大摆锤下来了,离他们很近,电话刚挂,丁肖肖他们听到身后传来骆典的笑声。
一回头,骆典正边乐边勾着陈岸的肩帮自己保持平衡,发现他们仨看过来,他热情地把手一挥:“艾瑞巴蒂,来得正好啊我们!”
玩完两个项目依旧面不改色的陈岸,引起福尔摩丁的质疑,她环胸审问:“你俩,真不是瞒着我们三个去吃饭了?”
“大下午的吃哪门子饭?”骆典说。
“我跟你们说,刚巨逗,我们玩大摆锤的时候不是挑座位嘛,我俩坐好以后忽然有个姑娘从另一边特地换到陈代表旁边那个空位,结果他,”骆典抱着肚子蹲到地上,指了指陈岸,“他跟人姑娘说,不好意思他不习惯左边有女生,主要旁边吧的确有很多位儿还空的,然后那姑娘人都懵了,脸瞬间红的不行。”
丁肖肖扫了眼陈岸:“真的假的,陈灿灿,你有这个习惯啊,我都不知道。”
一旁,与陈岸认识最久的严淮钦表示:“别说你了,我都不知道。嗳,你是不是顺口胡诌的啊。”
座位正好五人为一排,他们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上机器,调整安全椅。
“我没说完呢,还有更抓马的,直接说没意思,你们猜猜呗?”骆典不依不饶。
何蓓说:“该不会,那个女生是华姐的孩子吧?”
“那倒是也不至于这么抓马,再猜?”
丁肖肖挨着陈岸坐在中间,本来听坐在最侧边的骆典说话就不太清楚,这人还跟挤牙膏似的,她没耐心的收回脖子,转而望向在调整座椅的陈岸。
身子被安全椅锁着她无法用视线挤陈岸,只好用手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胳膊。
“骆典说话太费劲了,你们到底怎么了?”
调整好,陈岸抬眼看她,“握好保护装置,要开始了。”
果然,丁肖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行动已然反射性听从陈岸,手握紧装置的下一秒,机器俨然开始向上爬升。
爬升速度非常迅猛,肉眼可见到的所有景观几乎一瞬间缩的十分渺小,推背感极其强烈地让你不得不紧紧贴在椅子上。
这种东西是你即便以前玩过一次,再玩仍旧能魂飞胆破的东西。
眼睛被过往风速擦得有些酸疼,丁肖肖左手不自觉去抓旁边陈岸自然平放的小臂。
待到一定米数,上升戛然而止,那一瞬间丁肖肖感觉自己差点要飞出去,像是椅子的保护装置和紧握的陈岸生生拽住她。
而此刻,弧形的地平线分明遥远,却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丁肖肖努力睁大眼睛,俯瞰这座城,人身处最高点总会感觉万物皆踩在脚底,这种奇妙的感觉大概只有亲身体验过才能与之共情。
“陈岸——你看到地平线了吗——是圆的!”丁肖肖很激动拽着手下陈岸的手腕来回晃:“你快看啊!”
陈岸笑了下,下眼睑幼小的痣点被隆起的卧蚕挡住半数,“嗯,我看到了。”
“啊?”
高空里,风吹太野,陈岸正常的讲话声音丁肖肖听不大清,“你看到了吗!”
陈岸放声学她喊道:“看到了!”
听到了。
丁肖肖朝他露出笑,她明眸皓齿,逆着阳光,在广阔蔚蓝的半空,发丝轻抚扫过她的下巴,自由如菡萏。
少年望她,满目朝阳,拟万象华容尽收眼底。
陈岸侧着脸,勾着唇角朝她轻笑。
后来他似乎张嘴又说了什么,风速却不领情面,全数吞噬掉了少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