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路上,贺宸收到了陆明发来的保密协议文件,对面道:拟好了,宋九安让我发你看看还有没有问题。
贺宸发了句“OK”,收起手机。
他人生中的所有朋友都是阶段性的,顺其自然地出现又消失。贺宸还算释然,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想办法解决才更重要。
午休,办公室静得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百叶窗关闭,遮挡明媚日光,室内只剩一片令人昏昏欲睡的暗色。
贺宸的工位整洁,他趴在电脑与文件中央,睡着了,从臂弯露出微皱的眉头。
梦里硝烟弥漫,鼻腔充斥着汽油味,他抬起手,掌心满是鲜血和灰尘。
场景不知何时变换,他梦到了昨晚的吻,却充满恐慌与血腥味道。
贺宸惊醒,哗啦一声推翻桌上的文件。
回过神后立刻克制住喘息,喉结滚了滚,轻手收拾散落的纸张。
抬起眼,发现了王纳川的目光。
王纳川拿起手机晃了晃。
贺宸低头点开手机,是王纳川在小群里发的消息。
-聊聊吗
贺宸看着那三个字,几秒后打字。
-好
来到公司顶楼的露天阳台,空无一人,阳光有些刺眼,绿植旁摆着几套藤编桌椅,一股不属于员工的精致都市感。
“我好像第一次来这块。”王纳川坐下,挡了挡脑门,“也不给配个遮阳大伞。”
“第二次,入职参观那天咱俩一起来的。”小萌说。
贺宸忘了自己是第几次,反正不重要。
面面相觑地沉默片刻,王纳川说:“说实话我入职之前想过好多签保密协议的场景,撞见谁的黑暗交易了,哪个女艺人生孩子被我发现了……造化啊。”
他感慨地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宋老师挺大方的,我打算拿钱旅游去。”
小萌低头抠了会儿美甲,又抬头:“贺宸,我跟他虽然以前挺八卦的,逮谁骂谁,这次毕竟合同签了钱也拿了,以后还是同事。”
贺宸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点点头道:“感谢理解。”
王纳川长叹一口气:“聊点儿同事间该聊的,我想想啊……”
贺宸和小萌看着他,等下文。
“宸儿。”王纳川伸出手,“苟富贵……哎不对你现在已经富贵了吧?”
小萌刀他一眼:“说好了不问。”
“苟,苟哪天能告诉我们了。”王纳川改口,“勿相忘。”
“行。”贺宸应道。
“跟我击掌啊。”王纳川摊着掌心。
贺宸没伸手:“真有那天我就辞职了,逢年过节给你们寄点儿东西。”
“听着跟孝敬爹似的。”王纳川笑了,放下手,“不赞同,换一个,有空多出来聚聚。”
“好。”贺宸说。
到时候还能不能聚起来,没人知道,此时能口头说说已经是很深的同事情。
“多聚,我这辈子就待在月港不走了,以后谁回来都能来找我。”小萌说。
“我想……再过两年去首都,然后找个富婆。”王纳川畅想道。
“美死你得了。”小萌笑他。
王纳川忽然欲言又止地看了贺宸一眼,移开目光,两秒后又看,再次欲言又止。
贺宸疑惑看着他。
“宸哥你知道我嘴贱。”王纳川终于开口,伸手拦住要骂他的小萌。
贺宸迟疑地点了下头:“想说什么?”
“宋九安就是我那未曾谋面的嫂子吧。”
王纳川又立刻道:“当然,你不用回答,是我实在憋住了想问。”
“嗯,不回答。”贺宸没有正面肯否,一下下摩挲手机边缘,“……为什么不是关系好一点的朋友?”
王纳川思考着啧一声:“他看你的眼神就特别……尤其当时那种情况,就感觉朋友不是那样的。”
小萌冷不丁插嘴:“张飞不会那么看刘备。”
“对!”王纳川恍然大悟地一伸手指,“你俩真是朋友的话,建议你查查,说不定他目的不纯。”
贺宸笑了笑,没说话。
如果不是社交需要,他并不想笑,对宋九安的情感已经乱得理不清。
“我不是套你话,不提这个了。”王纳川说,“还是那句箴言,苟富贵,啊。”
“好。”
日头太烈,贺宸眯起眼,往下看,玻璃外是车水马龙的闹市。
——
“气派啊宋总。”陆明环顾四周,不停咋舌。
房间宽敞,厅堂有沙发书架办公桌,外加几个他用的房间,跟套房相比只差一张床。
宋九安今天来看写字楼,楼里多数房间装修得不错,他先把其他房间设备修缮过,最后才轮到董事办公室。
今后没有日程和贺宸不在家时他可以来这边办公,更方便。
“你再去招一个助理,要求和上次一样。”宋九安说。
陆明看向他:“两个特助不够了?”
“我打算签周义凝,他跟我提过一边写歌一边做助理,我觉得他专心做音乐比较好。”
宋九安在桌前坐下,打开手机,宏茂的企划经理发来一段音频,配文道:希望您听一下,他的状态不好,这样很多次了。
宋九安点开,刺耳的摔杯声穿出来,吓得陆明差点蹦起来。
紧接着是宋岑年的声音,听上去像喝得烂醉,几近怒吼:“老子睡她是给她脸了!敢搞我,一个做鸡的敢搞我……”
一阵物品落地声,有人小心地劝,宋岑年喊了句“滚”,那人摔倒了发出一声惊呼。
“我迟早杀了他,白眼狼……他他妈算老几!我让他死!”
前后语气有变,宋九安皱眉,却不能因此判断主语是他,盗录也不能作证据。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宋岑年如此狼狈失态地说话,往日的斯文壳子碎得渣都不剩。
录音后半段全是宋岑年的胡言乱语,骂得难听,宋九安嫌吵,关掉时长一小时的录音。
“疯了吧他。”陆明抠了抠耳朵。
宋九安本没想现在就逼急了他,没想到他本就是个虚有其表的副总,连宋建成也不愿意保他,直接撒手任由他自生自灭。
也算父子俩一贯的作风。
但这件事是宋九安判断失误,狗急了都能跳墙,把他逼急了反而不可控,才会发生那天的车祸。
不该让贺宸害怕。
宋九安看了几位重点签约艺人的资料,匆匆处理过资金问题,赶在贺宸下班前将车开到公司楼下。
贺宸一如往常地让他不用麻烦,他也照例回答只是顺路。
今夜宁静,纱窗外虫鸣窸窣。
贺宸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凌晨三点,艰难浅眠了几十分钟,被噩梦惊醒。
他面朝天花板叹气。
下周如果依旧这样,该去找心理医生。
犹豫了十分钟,贺宸下床,将被子团起来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走进宋九安的房间。
细想来非常不合理。
昨夜还尴尬又暧昧地拥抱接吻,今晚他居然还抱着被子上对方的床。
但此时贺宸困得发晕,目的单纯,只是为了赶快睡着不耽误明天上班。
关上门,贺宸用了半分钟适应黑暗,观察着床上的人。
宋九安板正地平躺在床中央,被子和他的睡姿一样整齐,呼吸声轻浅均匀。
贺宸轻轻向前一步,地板质量很好,只有拖鞋落地的轻响。
可宋九安睁开眼。
“抱歉。”贺宸僵着上一秒的动作,“……我睡你旁边可以吗?”
“嗯,还是睡不着吗?”宋九安哑声说着,往旁边挪了挪给贺宸空出位置,“明天请假去看医生吧。”
贺宸躺下:“不用,下周再说。”
“万一有事拖久了不好,明天时间来不及就请家庭医生……”宋九安语气中睡意明显,却半撑起身体为贺宸理了两下凌乱的被子,“睡吧,有事记得叫我。”
贺宸看着他一串下意识似的动作,心中复杂。
为了不打扰他继续睡觉,贺宸没有出声,轻轻拍了拍宋九安示意他也睡。
“还有,抱着睡也可以,我昨天不是故意躲你。”宋九安半合着眼,声音很轻。
贺宸嗯一声,抬手拢了下宋九安的眼皮,对方配合地闭上眼。
虫鸣和身边的温度催生困意。
贺宸并不想听见宋九安说这些,不是故意躲,那为什么,因为……
一切都带着因果不明的混乱感。
明明听出宋九安那句“不喜欢”中的违心和慌张,也看出他冲凉后强壮镇定的表情。
贺宸二十几年的全部人生完美诠释了“不强求”这三个字,以至于对于宋九安,他依然选择不强求结果。
但此时此刻,贺宸惊讶于自己居然动摇了。
再试试吧。
就这一次,再往前走一走。
贺宸翻过身,从侧面搂住宋九安,胸膛隔着些距离,体温若即若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卡文了,卡在表白,两天写了一千字,一边打字一边怨气冲天:哟哟哟亲嘴儿哥,亲呗谁能亲过你俩(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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