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独狂奔到勺芋咖啡屋,陆惊尘已经等候多时,机器人咖啡师一如既往在柜台捣弄咖啡。
陆惊尘开门见山:“案件有了新进展,孙来福并不是主要凶手。”
谌独并没有过多惊诧,毕竟那几个有钱少爷才是。
“监狱重新对孙来福进行了各项测试,结果表明,他痴迷于幻想世界。还有就是,当年他的口供被调换过。”
陆惊尘顿了一下,拿出手机,“这才是孙来福的口供,当年负责为孙来福做辩护的公派律师吕梁先生偷偷备份存档。在得知自己被卷入这个案件后,吕梁先生就处处提防背后的操控者,但还是被威胁。所以,他自始至终都知道口供是假的,只是苦于没有将其公之于众。”
谌独接过手机仔细浏览,视线被逼停:
【吕梁:说一下事件。
孙来福:那天随便在巷角睡完觉后,我按照约定时间带上了一把小刀,以为拿着小刀就可以杀人。
我来到废弃砖场守株待兔,没想到冷娴小姐还真被扛来了。她当时不省人事,应该是昏迷,我也不清楚她遭遇了什么。他把她放下后跟我说,“货来了,干活吧”,然后那人就走了。
我蹲下看了冷娴小姐好久,觉得她真的是仙女,还散发着淫气,我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总之这让她更能俘获人心。
我的确打算杀了她,但我并不理解她会死这个事实。我观察了她的纤纤细手,猜想着上面可能会有多少肌肉,为了验证猜想,我握紧了手中的小刀。
我本来还打算进行一次彻底的解剖,虽然我可能不知道解剖后看到的东西会是什么。
但是,冷娴小姐醒了。因为衣不蔽体,她一挣扎站起,我就看到了更多的肌肤,猜想着那里面会有多少肌肉。
哦对了!她的两腿之间还流着血,我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但我是真的想知道那副躯体的皮囊之下的肌肉有多少,所以我握着小刀站了起来。
冷娴小姐真的很勇敢,她一点都不怕我的小刀,即使她有些狼狈,但不可置否还是很美。
我打算让她睡着,因为我不喜欢解剖乱动的物品。冷娴小姐不从,一直后退着吼嚷,“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然后她跳了下去,我没能抓住她,只抓到了迸溅上来的水花。
因为我不会游泳,所以只能安静地趴在砖块上等冷娴小姐自己爬出来,可是她扭动一会儿后就浮在水面不动了,一直不动了。
我只好去自首。】
谌独红着眼抬头,示意看着自己微皱眉的陆惊尘:“我没事,请继续说。”
陆惊尘垂了下眼:“孙来福希望通过他不断重复的‘我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来自证清白。加之,他有严重的强迫症,事物必须按照他预想地呈现,否则他宁愿放弃那次计划。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把冷娴抱出来的原因。你应该也还记得,塑料大桶不远处就有扶梯。”
谌独怒红了眼,声音低哑:“他分明有设想过冷娴可能会掉下去,扶梯也是他拿出来的。他是故意的!”
当时他赶到现场时那扶梯已经被碰倒,他自己还被绊了一下,而且,扶梯的一边就是湿润的,是有人在冷娴跌进去后撤了扶梯。
他不相信孙来福真就如口供里那么简单,既然他说了是守株待兔,怎么会没有万全的准备?
“起初我也以为他就只是强迫症,但你的话没错,他还有另一种执着,那就是吃饱喝足。”
陆惊尘点动手机翻页,是孙来福为什么袖手旁观冷娴死去的原因:
【吕梁律师:为什么愿意背下黑锅?
孙来福:那天我很饿,我本来打算完事再去他那求一些东西吃,可是他没理我。我只能自首,当天就被关押了,半夜饿到感觉有蚂蚁在肚子里跑来跑去,我非常难受。第二天早上醒来,有人在小窗口放了面包和鸡蛋,我觉得那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那时我就想:原来只要死个人就会有面包和鸡蛋吃了。在这个体系里,只有杀人才能搞到好东西吃。
吕梁律师:你守株待兔也是“他”指使你的吗?
孙来福:如果你要做一件事,就不能打破既有模式。只有这样,你才能不让别人注意。
吕梁律师:既然你不想让别人注意,是否就意味着你并不想被关进来,但是你却又愿意背黑锅坐牢,你不觉得很矛盾吗?
孙来福:吕律师,您是不是误会了,这是两码子事。我能吃到面包和鸡蛋并不等于我会愿意坐牢,我之所以愿意留下,只不过是想先了解我的栖息地。虽然我自首了,但那只是道德上的见死不救。即使现在人们肯定都在说我毫无道德,其实我也不否认,这种评价确实没毛病。
而且我的道德观已经转变,那就是做体系允许的事,做能让我出去的事。在这种环境下,人们害怕上司,而不是上帝。】
谌独扶额咬牙,真可笑,就为了面包和鸡蛋替人坐牢,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甚至于他们已经更加猖狂。
“‘他’是谁?”谌独闭着眼咬牙。
陆惊尘看着他,笃定地说:“章帧洋。”
谌独睁开眼:“洛彧折和李沿镐呢?”
“目前的证据没有哪一项指向是他们,而且可以说他们完全和这个案件不沾边。”
谌独:“即使是吕梁先生手中的资料也没有?”
陆惊尘:“没有。虽然我并不能完全保证吕梁先生是否还有隐瞒,但是目前他所提供的这些信息确实百分百真实,已经核实过。”
但这些还是不能够把章帧洋绳之以法,谌独再一次觉得希望渺茫。
“我们拿到了当年冷娴小姐那份被带走的尸检报告,其体内残留的□□是章帧洋的。”陆惊尘拿出文件袋内的文件。
谌独翻阅,报告染了许多污渍,不知道经历过哪些艰难险阻才存活下来的。但尸检部门的红章还在,尸检负责人的字也还有迹可寻。
途经岁月,已经挑不出任何刺来。
谌独很感激,但也好奇,为什么突然好消息就接踵而至:“能否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有了翻案的可能?”
陆惊尘只是说:“事在人为。事情在向好发展,所以我希望谌独你可以暂时不要计较这些。目前的重心是提起上诉。”
可能是工作的保密性,或是出于别的什么,谌独不再追问,在再次被动之前,他必须占领高地主动出击。
·
章帧洋的别墅被敲响,章帧洋下属去开门,而他则坐在沙发上阅览手里的一份个人身份调查报告,是谌独的。
警员进入后直入主题:“章帧洋先生,你于20XX年7月8日涉嫌□□冷娴小姐,特此对您进行紧急逮捕。”
这时章帧洋对面的电视财经频道播报一条新消息:
「今天早上9点44分,号称传媒三大巨头的TK集团被宣布破产。
随之A股上市公司晨曦股份有限公司发布公告,宣布公司正在筹划重组事项,计划通过发行股份或支付现金方式收购TK集团,谋求对其所有控制权。」
章帧洋瞳孔瑟缩,臭骂了一声被带走。
炎阳警署廊道,陆惊尘正带着重新提审的嫌疑人迎面走来。两人擦肩而过之际,章帧洋侧身朝向陆惊尘,嘴角勾起一个阴邪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