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第二天的比赛,主要是一些个人项目的总决赛,以及一场定胜负的团队接力赛。
解问虽然没打进任何一场总决赛,但他将会出战男女混合的四乘一百接力跑。完全不用怀疑,他就是去替文二拿那一分回来的。
简单的点名过后,校方就让学生们回看台了。眼见郎君又准备前往不知何处,解问伸手拽住了他:“那个……学长!”
他拉着自己的力度不大,只让郎君单纯地停住脚步,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急。“有要紧事要拜托学长?”郎君疑惑道。
让人家留步的是他,哑口无言的还是他;其实解问还没想好要说什么,甚至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呃,就是说你……你打算去校医室呆着吗?”他随便找了一句话。
“呃。”郎君同样噎住了,他还没想好今天要去哪。他昨天明显对程然造成困扰了,不想再次前去打扰。
解问看出了郎君的处境,而这正是个好机会。“如果没有特别要去的地方,要不你来替我加油吧?我今天有一场比赛。”他邀请道,“比赛之前,我们可以呆在……能听见广播的地方;之后看看能去哪。”
他本来想说“呆在看台”的,但他感觉郎君应该不是很愿意留在那里,不然昨天就不会去校医室了。
“那就别上去了吧。”郎君提议,“虽然正常来说,非比赛、工作人员是不让呆在这里的,但你跟我在一起,他们不会赶你上去。到你比赛的时候,我在这里看也方便。”
“好!”解问面上难掩悦色。
就跟早上时一样,郎君不时会给解问讲一些以前发生的趣事。
当中的一部分是关于运动会的,但都是发生在他来三中的首两年。解问知道往后的第五年,也就是去年,三中并没有运动会,所以没什么好讲的;可还有四年呢?
郎君没有主动解释,他也没有追问。
除了闲聊,他们偶尔也会看看比赛,特别是总决赛。
可能是因为实力差点儿的都被淘汰了吧,总决赛的选手们之间竞争很激烈,看得人热血沸腾。每当有自己班的人在比赛时,解问总会看得跟自己在比赛似的。
只是,郎君看起来没有相同的体会。当一个又一个运动员从他面前跑过、冲向终点红线时,他看起来没有半点波澜——不论这位健儿是他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莫不成,郎君真的对运动会一点兴趣也没有吗?解问又觉得不是。
在看到起跑线上、一脸认真的运动员时,在听到看台传来、震耳欲聋的打气声时,郎君让人感觉他有点儿……羡慕。
这又是为什么呢?
又是因为“不能”吗?还是“太难”?
所以,到底为什么“不能”、为什么“难”呢?
解问又长了一大堆问号。
今天也有女子四百米的赛事,是团体的四乘四百米接力跑;昨天是个人的四百米。
多亏了郎君的提醒,文二许多女同学都报了昨天的四百米,并成功蹭到了一个铜牌,只是她的成绩跟银牌得奖者差得远了。
而接下来的女子四乘四百米接力赛中,当三中赛场的大部分班级连一队也凑不出来时,文二是唯一一班成功凑够两队出赛的。
哪怕没能得奖,文二也比其他班多一至两分了。
“差点儿忘了,女同学们昨天比完可开心了,说要跟你说谢谢。”解问代为转达,“她们说虽然拿到奖的只有一个,但能跟这么多好闺蜜们一起跑步,那种快累死的经验很难忘。”
“真的吗?那太好了。”郎君真心替她们感到高兴,“就是她们的喜好听起来很特别。”
解问认真想了想郎君的话,才发现了重点,“啊……”他掩着脸笑了起来,“我保证我没曲解她们的意思。”
“嗯。”郎君笑着应了一声,他并不认为解问会这样做。
女子组四百米的冠亚军是实力很强的选手,但她们不是来自同一班;跟她们同班的女孩子里,并没有其他擅长跑四百米的。
而高二文二的女孩子们,虽然四百米的个人实力比她俩稍微逊色,但也只比她俩逊色——她们可是连续包下了四百米第三名以及往后的名次,接着才是其他班的参赛者。
于是,这场女子组四乘四百米接力赛,便由平均实力不错的高二文二,同时拿下了冠军和殿军。
恭喜高二文二再积十一分!
冠军队的最后一棒在冲线后高兴疯了,顾不上休息就直冲到班级的看台下张望:“我们的郎君学长在哪?我要给他一个爱的抱抱!”
作为非当事人的解问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心提醒:“喂!他在唔——”
接着就被“害羞”的郎君学长堵住嘴了,“安、静。”他假笑着说,“我可不知道我急起来会做出什么来哦。”
解问瞪着惊恐的眼睛,安静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知道郎君一定不会这样做,但郎君绝对有能力将他带到三中一个没什么人会去的地方,然后丢下他就走。
这是绝杀;解问百分百会迷失在三中里,一辈子都绕不到有人烟的地方。
在郎君“和善”的笑容“鼓励”下,想给学长一个爱的抱抱的同学们,最终没能发现学长远在天边的、近在眼前,只好带着“遗憾”回到看台上。
同一时间,田径比赛也来到了尾声。
压轴的比赛,是每年运动会第三瞩目的男女混合四乘一百接力跑——第二是啦啦队比赛,第一是教师组的五十米接力跑。
顺道说说吧,由校长、老陈、老郑和老陆组成的高龄组,一来就开启了老人散步模式,成功刷新了大会最慢记录。
按照约定,郎君在把解问送到召集处后,又回到刚才呆的地方准备观看赛事。这里就在终点旁边,而解问又是跑最后一棒,位置刚刚好。
随着鸣声响起,第一棒的同学一起冲了出去。
解问正身处第三接棒区,此时除了为头两棒的同学打着没什么可能听得见的气以外,就只能冷着等待第三棒的同学朝他跑来。
因为外圈比内圈大,前三棒同学的起跑点,愈靠近外圈就愈远;第一棒同学的起跑点差距最大。作为外行人,解问直至他们交棒前,都看不出是谁在领先。
不过领先也好,落后也好,都跑快点儿就是了。
这里真的好好好冷啊!
接棒、开跑,再接棒、再开跑,解问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往终点冲去。不过是两三秒,第三接棒区只剩下一个第四棒的选手了,而他还在等前一棒的队友朝他跑过来。
他们这一队的目的,依旧是那一分参与分,但并没有人敷衍了事。“解问!跑!”第三棒的人将彩棒交到解问手中,便用尽最后的力气替他加油。
也许是他的加油起作用了,又或者是因为解问任何事都要拼尽全力的执着;已注定倒数的他,还是奋力直追。
在奔跑时,视野双侧是移动模糊的。然而,在这一片变成横条的影像中,在终点旁边的某个人却是清晰的。
——我想交棒给他。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解问加速冲过了终点线,直撞到一早跑完自己那段路的队友身上。
“啊……你们也太实了。”他难受道。
实心的队友们并没有留意解问在说什么,只是手牵着手围着解问转了起来。等第三棒的人赶到时,他们也牵起了第三棒,并再次围着解问转了起来。
“呵呵呵我们不是倒数第一!不是倒数第一!”第一棒似乎是吃了两斤歌舞剧,居然把话唱了出来。
“嗯?不是吗?”解问突然发现。
“不是哟,你最后冲了出来,快了半秒。”第一棒提醒说,“这结果比我们想的好多了!”
这绝对是值得庆祝的事,但解问想说,他们当初料想的是当上最后一名;哪怕不是比猜想的好,顶多就是跟想像中一样而已。
“说起来,另一队是什么情况?”他更关心这个。
“啊,就第一。”第一棒平淡地说。
“……你说的是这个‘一’?”解问伸了出一根手指。
“不然呢?”第一棒反问。
解问擦了把汗:“不然你放点儿感情进去说,我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第一棒不好意思地笑了:“意料之中嘛,没什么意思。”
解问再次汗颜。
所有接力赛的颁奖将留到最后颁发;这些项目对校制的全场总冠军有很大影响,自然要跟另一个赛场的同学一起揭晓。
在此之前,是第二瞩目的啦啦队比赛。
正打算去找郎君,知道路疯能疯成什么样的学长贴心地前来找解问了。跟今天比赛开始后的每个时刻都不一样,现在的郎君看起来心潮澎湃的。
“刚才的比赛很刺激吧?”解问试探地问。
“可不嘛!”郎君马上回答,“你最后那几米真的太精彩了,我觉得比个人决赛还要好看。”
“是吗。”解问被夸得飘飘然,“对了,你要回看台看啦啦队比赛吗?两校加起四十八个班,站得脚都软了。”
郎君迟疑了一会儿,“那……走吧。”他说。
“好!”解问笑着回应。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高兴,解问不知道。可能是什么小学生心态,因为能跟朋友坐在一起而感到开心吧?
解问和郎君上到看台后,先看到的就是一堆人。“我们班……有这么多人吗?”前者愣愣地问。
“有一半是理二的,还有几个老师。”郎君提醒。
啦啦队比赛和闭幕式不分赛场。在这最后的时刻,其中一个赛场的学生会集体迁徙到另一个赛场去。
上一届合办运动会时,最后的两个环节是在一中举行的,所以这一届就轮到三中了;原本划分的一区一班,现在要呆两个班。
补充一点,教师们有自己的区域,但考虑到文理二和文理四的学生“特点”,在这最后时刻,会有老师跟他们坐在一起。
“喂你俩!这里!”坐在非常前排的张三正向他们挥手示意,“刚没看见你俩跟他们一起回来,我多担心你们又迷路了。”
张三的关心让郎君感到欣慰,但有一点要纠正:“我有可能去找解问了,但不可能‘又’迷路了。”
“是的,他都说八百遍了,他那天回去复习过三中地形。”解问贴心地替郎君省了点口水。
“不重要。”张三没有在意,“快坐就对了,再磨蹭会儿,连条缝儿都没得你坐。”
“有这么夸张吗?”解问道。
而答案是‘有’。
“两边的别再挤了!是楼梯不能坐吗!是脚跛了不能站吗!”张三坐着朝两头大喊,“是每年都得这样挤吗?快救救孩子吧——”他略带崩溃道。
解问痛苦地堵住一边耳朵,他很想逃离这里:“我亲爱的同桌学长,有没有其他地方能呆的?”
“同问!你以前都在哪看的?”几把声音一同传来,都是些要变成纸片人的可怜虫。
“这个嘛,就那儿。”郎君指向前方。
“哪儿?”其他人带着疑惑,顺着指尖看去,“……别告诉我是两个校长中间的空位。”
“就是那儿!”郎君说着,一中的校长正好看了过来,“啊,哈——啰——”他坐着朝那边挥了挥手。
见状,一中的校长微微一笑,戳了戳一椅之遥的三中校长。两人说了几句话,接着他们的校长也看过来了。
跟郎君对上眼后,校长看起来有点意外。他向郎君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似在问郎君要不要下来坐。
“不——啦——”郎君在头顶比了个叉。
两位校长一同笑了出来,自家校长则对郎君比了个“收到”的手势。这下,大伙信他以往都是坐在两个校长中间看比赛的了。
各班会带来什么样的表演,目前只有表演者自己知道;大家都在期待着其他班的演出。
“我听说以前都有什么女装大佬、什么制服,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呢?”张三有点期待。
倒不是他有这种癖好,只是觉得那场面会有点炸。
“不是我想破坏你的美好想像,但我连同这一届,一共参加了七届运动会,只有前年有两个疯了的班,就两位大佬所在的班,做了这样的事。”郎君贴心提醒,“当然,这是那一届之后的第一次啦啦队比赛,会不会有人效仿还真说不准。”
毕竟这两个疯了的班,当年可是拿了第一、第二名啊。
——郎君承认,当年他有份怂恿评分的老师们,送他俩上颁奖台再丢脸一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前年那两个疯了的班,当时的表演在《可歌可泣》019 作贼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