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岁寒三友
最近，苦儿又因为小旺跑去东庄偷了王夫人家几只鸭子的事，难过了几天。她觉得小旺屡教不改，实在是太叛逆了。
小旺见姐姐连续几天都不肯搭理他，才知她是真的生气了，悻悻然地把鸭子还了回去，又诚恳地道歉：“姐姐，对不起，我再不偷她家的鸭子便是了。”言下之意，下回就偷别家的。
为了哄姐姐高兴，他给姐姐送了一根自己亲手做的发钗，用两根骨头做成双股钗身，在钗首用树脂粘了一朵牡丹花，做的还挺惟妙惟肖。
苦儿没用过什么首饰，见到这个牡丹花发钗还觉得挺有趣的，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点都不感兴趣。
小旺又神秘兮兮地拿出一碗白色的泥料，道：“姐姐，你就别再生小旺的气了嘛。你看，我给你做了什么？”
苦儿偷偷地瞄了他碗里的东西一眼，黏糊糊一坨，不知是啥，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小旺嬉皮笑脸地说：“这是我发明的‘绝世美颜膏’，只要把它涂在脸上，每天敷半个时辰，就可以护肤养颜，不但可以促进脸上疤痕愈合，还能祛除皮肤暗沉，悦颜增白！”
“哦？这么神奇吗？”苦儿一边生着气，一边又忍不住好奇。
见姐姐神色有所松缓，小旺忙道：“我真不骗你！这‘绝世美颜膏’是我根据书上所载的古方调制而成，一定有效！”他胸有成竹地说。
因为脸上的伤疤，苦儿总被人叫做“丑小鸭”，她虽心胸豁达，不太介意，但女儿家天性爱美，哪有不想变得更漂亮的？但她嘴上仍说：“什么‘绝世美容膏’，一听就是你改的名字，鬼才相信你的浑话。”
“你就试试嘛！难不成小旺会害你？”小旺苦苦哀求道。
苦儿拿他没办法，接过那碗泥料，将信将疑地涂抹在脸上。
一连涂了几天，没想到这膏药真的有点功效。虽然脸上的疤痕还在，但脸蛋的皮肤果然变白了许多。
苦儿诧异道：“这膏药你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好像……确实有点效果耶……”
小旺脱口而出：“用珍珠啊。《日华子诸家本草》中记载，‘珍珠径寸以上，服食令人容色润泽’，我将珍珠磨成粉，配以蛤粉、黄柏、甘草，制成泥料，涂于脸上，就能美白祛疤。”
“啊，原来是这样。”苦儿恍然大悟，心里一突，惊呼：“珍珠？你哪里找来的珍珠？”
“呃，这个嘛……”小旺开始吞吞吐吐。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大叫道：“就是这里！偷珍珠的小贼，就住在这里！”
一个肥头大耳的老员外，领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到苦儿家门口。
苦儿一惊，已猜到那珍珠的来历，她快步来到大门口，那老员外一见了她，劈头盖脸地就开骂：“你家祖坟是不是有问题，才造就了你爹娘生出这么个下贱的玩意儿，不缺胳膊不少腿，不干正事儿偏做贼！”
他身后的人，都是附近丝绸店、茶馆、瓷器铺、银号、当铺、 药铺、青楼等商户的老板，纷纷跟着声讨：“就是，周子旺是个惯偷，我们家都被他偷了不少东西呢。”
又有人嚷道：“猪狗不如的小贼，真对不起自己一身披的人皮，净干些不是人做的事！年纪轻轻的有手有脚，做点什么不好，要来偷，不要脸！”
这样的场面苦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只好上前向众人赔罪：“对不起，小旺实在是太顽皮了。他这次又偷了你们什么东西？让我替他赔吧。”
“赔？你一个臭卖鱼的拿什么来赔？”那老员外吼道：“他偷了我家的佛珠！我家的佛珠粒粒都是四分重的珍珠，你赔得起吗？”
峨眉山一带信佛的有钱人家，常以珍珠制作念珠。一串念珠选用每颗重约四分，色泽、形态相似的一百零八颗珍珠，通常需要花费四五千两银子；若是选用五分重的珍珠，价格则在六七千两。
无缘无故丢了几千两，那老员外当然暴跳如雷。其他跟着来的人，也是被小旺偷过东西的苦主，此刻都约在一起兴师问罪来了。
苦儿瞪了小旺一眼，喝道：“那串珍珠呢？”
小旺嘀咕道：“不都涂你脸上了嘛……”
苦儿没好气道：“你该不会将一百零八颗珍珠都磨成粉了吧？”
“是二百一十六颗呢。”小旺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嬉皮笑脸地说：“我偷了两串呢。”
那老员外怒骂道：“呐，我没冤枉他吧？你看看你弟弟做的好事！”
其余众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地骂着：“这孩子没救的了，把他交到官府去吧，要不然他还是会一直偷。”
小旺觉得这些人都那么有钱，不过偷他们一点点东西，有什么要紧的，反驳道：“你们这些奸商，平时昧着良心赚了多少黑心钱？小爷我好心，帮你们花钱，是在替你们积德行善。”
“哎呀，你个臭小子，还敢强词夺理！”那些老板气得头发都竖起了，一边骂着，一边冲进苦儿家中，对他们推推搡搡。
苦儿护着小旺，急道：“大家别生气，这孩子口没遮拦，不知分寸。求求大家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一定好好教育他的！”
他们哪里肯听苦儿的话，冲过去便要抢小旺。
苦儿将小旺搂在怀里，用身体保护着他，不让他们抢，那些人就用拳头棍棒打她。
小旺再也忍无可忍了，大喊道：“别打我姐！”
那些人仍不停手，就在这时，小旺喃喃念道：“烈焰冲霄来势汹，金蛇万道绕空中。烟飞卷荡三千里，烧尽邪魔天助功！”
“嘶”的一声响，一道火苗窜进了人群，一瞬间就烧着了所有人的衣服。阵阵惊呼声中，有的人原地打滚，有的人拼命奔逃，小旺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拍手哈哈大笑。
众人既惊且怒，边逃边骂：“原来周子旺会使妖法，他是妖怪、他是妖怪！妖怪要害死我们啊！快跑啊！”
叫骂声中，众人一哄而散。
苦儿也慌了，她不知小旺是怎么学会生火咒的，震惊地看着他：“你……你……”
原来，小旺天资聪明，和苦儿一样，光看书就能自学成才。他用法术击退众人，得意极了。
自那日灭绝师太解释过法术的危害，苦儿一直谨记于心，从此很少再使用法术，哪料到小旺会重蹈自己的覆辙，又把这玩意显露人前，气咻咻地说：“小旺，法术是不能随便用的！你知道吗，你没有深厚的真气……”一句话没说完，小旺突然晕了过去。
“小旺！小旺！”苦儿大声喊着。
就在这时，刚才逃走了的人群突然折返，还带了一帮村民，领头的老员外对村长说：“就是这个周子旺，他是妖怪，他会使妖法！”
“村里竟然有妖怪害人？这还了得？”那村长厌恶痛绝，右手一挥，几个强壮的村夫一拥而上，将苦儿和小旺团团围着……
适逢晓芙下山给苦儿送银子，刚来到山脚，只见路人一波一波的，争先恐后地往一个方向跑。
晓芙大奇，拦住一个路人，问道：“怎么啦？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别挡着我，我要去看热闹呢。”路人急急地嚷着。
晓芙又问：“什么热闹？
“村里发现了妖怪，村长说要烧死他，为民除害呢。”
“妖怪？”晓芙有点莫名其妙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跟了那路人去一看究竟。
她跟着人流来到一片空地上，看到已经有许多人聚集在那儿，还有不少村民争先恐后地跑来围观。
一个小男孩被五花大绑在一根木头柱子上，柱子下面堆满了柴火。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伯，严肃地站在柴堆面前，几个强壮的村民，举着火把，准备点火。
那些商户大喊着：“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那小男孩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还轻蔑不屑地看着众人。
一个老员外大喊：“村长，不要跟他客气了！这个臭小子坏透了，平日里就手脚不干净，偷鸡摸狗，害我们损失了多少钱财啊！现在，他又用妖法害人，他一定是妖怪投胎，专门来害老百姓的！”
其他商户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烧死这个妖怪吧！”
晓芙琢磨着他们的话，不明白他说的妖法是什么。便问了身边一个村民，那人说：“这孩子光凭空空两手，就能生出火来烧人，可怕极了。”
晓芙眉头一皱，心想：他就算是小偷，也该送交官府查办，村民们怎么可以滥用私刑？再说了，空手生火听着玄妙，但懂法术的人就能做到呀。这些村民无知愚昧，少见多怪，怎能据此认定人家是妖怪呢？
想到法术，晓芙不由一怔，直觉告诉她，这个小男孩一定跟苦儿有关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