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响起了一道巨雷，轰隆一声，似巨桶滚过。

平地乍起狂风，珠子大的雨点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片刻功夫就砸起了一片泥土气息。

他们还在接吻，唇齿相交。

他们两个是半跪在地上，69号撑开手掌拖住了林珂的后脑，防止他瘫倒到地面上去。

实际上，应该是69号在吻他，他主导一切，而林珂只是被动接受。

林珂用尽全身力气所能做到的事情，无非是把自己的唇瓣贴上去而已。

而猛烈的、粗暴地席卷和裹挟，都是69号在掌控。

他贪婪地汲取着，恨不得仅仅只是一个吻，就将林珂全部榨干取尽。

毫无反抗之力的林珂在心里奔溃地想到：到底是谁教他接吻的？为什么他的技术如此地娴熟？

*

雨很快浇透了他们。

在好几重身体折磨下，林珂几乎失去了意识。

他都不知道吻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他只知道身上的痒疼感变钝以后，69号就将他拦腰抱了起来，抱到了就近的一个房间里。

他被安放在一张木板床上，任由男人的摆布。

湿透了的衣服被细心地脱去，房间里荡起一股温热的气流，将寒冷与潮湿驱逐，便如同躺在了干燥的棉花丛中。

他被贴心地对待，虽然意识已经混沌，但仍然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像被深深地涤荡过了数次，酣畅淋漓。

在交缠的温流中，他朦胧地看到男人的白发在自己的胸膛上来回拂扫。

然后，在一阵汹涌之中，林珂陷入了昏睡。

他做起梦来，梦到有无数双手将自己牢牢摁住，这些手又像触角，会分泌粘稠的透明液体，将胶水似地将他死死禁锢，他的四肢被往外拉扯，最终像实验台上正待解剖的蛙那样，被粗暴地打开。

而69号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双腿跨坐在他的腰上，眼神像是猎人，充满了危险性。

他光裸的尾骨处刺出响尾蛇般的一柄尖勾，挑衅似地摩挲着林珂的皮肤，并发出吓人的呲呲声，好像下一秒就会挑破他的肚皮，勾出他的内脏和肠子，恨不得让他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林珂就在这样充满恐吓元素的梦境里不断地翻覆。

*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

大概是瓢泼的大雨停了以后，林珂才头脑清晰地醒来。

陈旧的排水管里发出哗啦的泄水声，听起来十分的嘈杂，一阵阵的潮湿水汽透过门板的缝隙灌入进来，显而易见，暴雨肯定下了很久。

起码三四个小时是有的。

他的身体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一转头，就看见了躺在身侧的69号。他闭着双眼，睫毛的眼影盖在眼皮上，显得十分静谧，就像林珂刚刚捡到他的时候那样。

两个人都是光着的。

林珂很轻易就从床板上坐立了起来，视线在房间里寻找衣物，很快，就从房门上方的那扇窄窗里看见了自己的衣服。

它们被晾晒在房间外的走廊里。

69号一定是趁他睡着的时候，清洗了衣服。

所以说，这家伙其实有正常的行为能力，至少知道穿在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洁净且干燥的。

林珂摇了摇头，淡淡地苦笑了一下，感觉自己就像在面对一个调皮的孩子，可哪怕这个孩子的行为再荒唐，他的本心都是无可挑剔的。

他把双腿从床上放下，踩在地板上，正要站立起来，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一回头，就直直地对上了69号的目光。

顿时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那双眼睛幽暗得就像冰雪山洞里深不见底的黑色冷潭。带着几分探寻的意味，仿佛是在诘问：你是不是又要溜走？

林珂大概是与他意念合一了，瞬间便心领神会，忙用带着点“哄”的语气说道：“不不不，我不走，我不走。”

另一手手腕也被握住了，他甚至都不让他动。

林珂又有点哭笑不得。他现在可以肯定，这副强壮完美的成年人躯体里，装载的其实是一个孩子的灵魂。

多少有点违和。

明明外表是那么的严肃正经，但举止却莫名的幼稚，就像一只拉布拉多在期待着主人的触摸。

林珂只能继续对他施以慰藉，将双腿抬了上去，嘴唇贴近他的耳朵说道：“乖，不走不走。”

心里却忍不住发笑。

69号这一次似乎明白了他的语言，微微张开了嘴巴，挤出了两个字：“睡觉！”

带着一种命令的语气。

这是林珂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他的声音是低沉的，像是磁石，有一股吸力，意图让对方臣服。

“好好好，睡睡睡。”

林珂遵照指令，重新躺下。

69号便松开了手，将双臂支在他的肩膀两边，横跨在他的身体上方，投以目不转睛的注视。

林珂的脑子里产生了一些疑问：异能探测物不是没有自主意识吗？那他现在的行为又是遵照了谁的指令？

一想到这里，林珂顿时头皮发紧：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后操控69号，那又为什么要操控他跟自己相拥缠绵、耳鬓厮磨？难道，对方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还是说有什么恶趣味？

这样一来，他林珂不就成了满足对方癖好的道具了？他无异于是一个能被随意摆弄的玩偶。

简直细思极恐。

林珂狠狠地打了一个寒噤，浑身冰冷。

好像69号有脑机接口，那么他跟69号之间的各种接触场景，岂不是能立马传送到幕后的操控者那里？

那样，操控者岂不是能借助69号的眼睛，肆意地窥探和审视自己？

昏迷之中的那些丑态，会不会在第九局的基地里，正在被无数人实时观望？

完了，林珂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玩完，他再也没有尊严了。

而69号还在入迷般地看着林珂，他的视线从他的面颊，慢慢地往下移。

从喉咙，到肩胛骨，到胸膛，再到腰，接下来就该是……

“别看了！”林珂几乎尖叫出声，连忙扑上去捂住了69号的眼睛，“不要再往下看了。”

他能感觉到在自己的掌心下，69号的眼睛眨动了一下。

然后他听到了轻轻的一声哼笑，69号的嘴角微微往上勾了一勾。

他是在笑。

林珂真是说不出的委屈。

但是换个思路想想，要看的早都已经被看完了，这个时候再遮掩，还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