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过年啦（二）

魏无涯躬身进了门，见到爹娘都在，少不得一番行礼问候。

老妻俩仔细打量着小儿子，见他一只眼睛戴着皮罩，但神色轻松，另一只眼睛里含着笑，显然这趟还是比较顺利的。

“这次回来能歇几天吧？听说去了大山里头了？”老太太让儿子做自己跟前，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

魏无涯耐心地解释：“也是县城，就是偏远些。不过还真去了趟大山里，对了，我打了几只雪兔特地带了雪兔皮回来给您。”

他招呼跟在后面的小厮，“把东西搬进来。”

他在家也是个爷们，也有随身的小厮、随从的。

老太太自然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可这么洁白没有一丝杂色的兔皮还是少见的。

“这可真好，这毛又厚实又长的。”关键是特别洁白柔软。

“等年后，找人把皮子熟出来，到时候您想做什么做什么。”

老太太听得高兴，她年纪大了不稀罕打扮花俏，但儿子这眼见是又支棱起来了，只要是儿子送的，什么东西就都是好的。

魏大人也颔首，对儿子虚寒两句，“东家人怎么样？”

魏无涯瞄了眼屋子里欢喜地抢着摸雪兔毛的孩子们，点头道：“都挺好。为人大方，不计较，武技特别高。”

顿了一下，又加一句：“略微有些欠缺人情世故，可能是年岁还小，没大人教她。”

魏大人微微点头，难怪，看她小小年纪，做事有时候特别猛，有时候又特别随意，没什么章程的样子。

“上面去回过话了？

虽然是从内卫退下来了，但他们还算是内卫安置的人员，这次回来少不得要被喊去问话的。

魏无涯点头，已经去过了。

不然到家会更早些。

“既然到家了就好好歇一歇，你院子里这几天都让人照看着，新衣裳都做好送去了，你拾掇好也换身新衣裳，总得有个过年的样子。”

本想说过年这阵子张罗给三儿相看亲事，话到嘴边，老太太又咽下去，没敢提。

还是过了年再说吧。

***

魏无涯回了自己的松涛院。

小厮元宝和初七跟在左右忙活着

泡在热水里，他也舒口气，忽然想到难怪小东家那么爱泡汤池，这大冷的天泡一泡是舒服。不过，东家还那么小，要什么全套服务啊？

他摸一把自己因为连续赶路没有好好修理过的头发和钻出来的胡茬子，扬声喊来元宝：“给爷剃刀拿来，爷要修面。”

拾掇好出来，没多久，老太太那边来人，要开晚饭了。

因着不用出门，魏无涯特地穿了身新做的浅蓝色锦袍，头上青玉冠束发，如果忽略他那只带着皮罩的眼睛，整个也是贵公子模样。

偏偏这只眼罩，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白瞎那身衣裳和气质了。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心里都暗暗遗憾。

虽然明天才是年三十儿，今天魏府上也算是难得的人一个不少。

往年，魏无涯因为差事，很多时候没法在家过年的。

晚饭开在老太太院子里，因是自己家宴，就分了男女孩子两桌。

魏大人带着三个儿子，两个略大些的孙子坐一桌，老夫人带着两个媳妇和三个小些的孩子坐一桌。桌上鸡鸭鱼肉，样样不缺，难得还有一盘子红虾，一盘鹿肉，加上几种暖房的小青菜，让整个桌面的彩色都鲜亮起来。

因是家宴，倒没有吃饭不语的规矩。

魏无涯的两个哥哥关心了下他的差事，危险不危险等，见他没有勉强的意思也都放心了许多。

亲弟弟，有个正经差事儿干，总是好的。

老

夫人那桌上，二嫂正撺掇小女儿朝三叔要礼物。

听说小叔子带了好几筐东西，有铺子里分的，还有从山里带回来的，纯白的兔子皮。

她一眼都没见着。

小丫头才三岁，正是好玩儿又可爱的年纪，蹒跚着走到三叔跟前，轻轻伏在腿上，问“三叔给恬恬带礼物吗？

魏无疆瞥了媳妇一眼，有话也得回去再说。

魏无涯倒是乐呵呵地把小侄女提起来让坐自己腿上，软乎乎的一团，真怕不小心把小人给弄坏了。

他哄着小侄女道：“那你说三叔俊不俊？是不是比你爹俊？”

小丫头聪明着呐，立马点头加摇头，“俊的俊的，比爹俊。”说完赶紧把脸藏进三叔怀里，好像这样她爹就不知道了。

“哈哈哈，好，比你爹俊就行。等会儿啊，三叔看看礼物在哪儿。。。。。。”

他还真没特地给小不点们带什么礼物，但是，他剥狼皮的时候留了心，特地把上好的狼牙借了少侠的短匕都给弄下来了，这些天得闲了就细细打磨，去掉原本的污垢，应该也盘得差不多了。

“呐，这可是三叔亲手打的狼牙，赶明让你爹弄个红绳穿上给你戴着，辟邪啊。”

魏无涯还真从荷包里摸出两颗中等大小的尖牙，正是这两天处理的，一直随身带着。新衣服有人张罗，荷包这些小厮想不到，他自己也没想，还是随手拿旧的系上，倒是省事了。

“看，这个可尖了，一下子就扎疼了，要很小心。”

二哥魏无疆赶紧伸手把狼牙接过去，不忍训斥小女儿，只得好声好气地跟小丫头说：“恬恬乖，爹先帮你收着，回头镶好了再给你戴啊。”

又嗔弟弟：“小孩子的话，逗个笑就行了，哪儿能当真？”

不过送出手的东西确实不好让人收回去了。

魏无涯一乐，“我们这次打了二十六七只狼，我挑好的弄了一把狼牙，就想着回来给孩子们玩儿呢。只是还没来得及处理好。”

二嫂一脸羞赧，都快抬不起头了。

她就是想到雪兔皮那等东西看都没看着，就忍不住对小女儿随口那么一说，真没想从小叔子这要东西啊。

大嫂瞧着心里乐呵，嘴上还得帮着下个台阶。

“哎哟，这可是好东西，一般人可弄不到真的，都拿狗牙冒顶呢。这事儿简单，咱们家自己就有金匠铺子，回头拿去让人打空镶嵌，一准让孩子们元宵节前都戴上。”

小丫头坐三叔腿上可能觉得硌得慌，不一会儿就张罗去找娘了。

另外两个半大不小的侄子也都吃好下去了，剩下几个爷们说话。

魏无涯抻头瞅了瞅，悄声跟老爹和两个哥哥道：“我们还打了不少马鹿和獐子，我分了两头鹿，一头獐子，好东西我都带回来了，回头让元宝和初七给你们悄悄送去。”

男人嘛，一说鹿身上的好东西还能想啥，无非鹿鞭之类的了。

上了年纪的男人更稀罕这玩意儿，可满座只有他爹上了年岁，他们兄弟三个还正青壮呢。

魏大人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使劲儿瞪了儿子一眼，“你少用这些东西，小心流鼻血。”

到底没说不收。

魏无涯摊手：他还这么年轻又没成亲，根本用不着。

两个哥哥都暗暗拱手，表示感谢，现在不用，不等于以后不用嘛。

大哥魏无囿轻咳一声，转换了话题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子，也该张罗着成家了。”

以前三弟的差事特殊，家里不方便催促，眼下看着就稳妥了，是时候提上日程了，家里这一辈就剩他一个光杆了。

魏大人也道：“是该如此。让你娘帮着你挑个好的。”

魏无涯摸了下自己的眼罩，笑道：“不急。我自己还没完全适应呢。”更别提娇滴滴的小女子了，别没等洞房把人给吓坏了。

因为少了一只能视物的眼睛，如今他的夜视能力也下降得厉害，晚上如果有事情，会有许多不便，这个当然是练武的人都明白。

“我这次跟着东家进山，也想明白一些事情。”

他嘴角一翘，道，“与其沉溺在懊悔中，不如想法子弥补不足。”

“我现在要把被影响的左侧练回来！”

魏大人见儿子终于能正视伤势，欣慰地点头：“这很好，正是我儿！”

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因为一点小挫折就消沉下去。

***

松涛院。

魏无涯洗漱后躺到帐子里，一时没有睡意。

路上疲累的时候也曾想回家后一定倒头就睡，真回家了反而脑子清楚得很。

想到刚听头领说的安置差事的不太情愿，想到爹娘和兄长的担忧还是答应去看看，想到精气神十足的小东家，难免让人心里小瞧，再想到小东家大言不惭地说要试试他们，能过了才有机会，多少人都嗤之以鼻啊。

可都没想到，小东家说了声“开始了”，话音一落，在场对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削掉了一截头发。

他们这些人算是反应快的，才有被挑选的资格。

而小东家只出手三次，便让许多原本看不上这差事的人改了主意，包括他。

他当时怎么想的了？

好像是想给谁干不是挣工钱？

但咋也得比自己强些才行，不然如何能甘心？

小东家本事确实不小，而且，就这样还每天坚持早起练功，他有什么理由不奋起？

想到练功，他忽然有了想法，他要把后面园子里的花草拔了，改成同样的练功桩，弄不了八十一根，可以先弄四十九根嘛。。。。。。

胡思乱想中渐渐睡熟了。

梦里还是小东家矫健的身姿在桩上翩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