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为什么？难道我的善意还不明显？明昭和孟虎大眼瞪小眼了好几息，才挫败的别开脸，这人脑子是真不转啊！
还是孟虎的小弟忍不住，“孟哥，明百户这是为了您好啊！有了这个理由，姓蔡的就不能给你弄出去，咱们这回弄出的事，姓蔡的不会不知道啊……”
“好了！”孟虎黑红的脸上，难得有一丝不自然的红，“是我看错了明百户。”
“啧~不长脑子的东西！还没有你这跟班看得明白，晒死了，你该不会是输了不甘心，拖着叫我们在这晒出好歹吧？”周彪立刻跟上讽刺。
明昭没说什么，周彪的眼神有如实质，他再不把人打发了去面对，说不准会弄出什么事来。
原本两方也不熟，孟虎心里没了疑问，自然不多留，明昭这头和李成周彪一起回了营房。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回京城的办法？”一迈进门，周彪就出言质问，眼神犀利，有如实质。
明昭烦恼的挠了挠头，这人怎么就比孟虎聪明呢！
只好含糊着应对，“我哪猜得到？但这条路不行换一条呗~倒是你，可以想想三年后去和我们团聚，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周彪先是一喜，继而又是忧虑，“三年后有没有武举就难说，就是有那也仍然是姓蔡的决定，哪能轮得到我。”
“不要妄自菲薄嘛~”明昭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说不准到时候这已经不是问题了。”
“你知道什么？”周彪连忙追问，他发觉明昭的消息很不一般。
明昭闪身转了半圈，嬉笑着看他，“自己想！能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是给我送节礼，我也指点你，现在就不说了，我要去收拾东西啰——”
这话就带了点拉拢示好的意思，周彪斟酌着，先告辞离开。
李成感受到了明昭的快乐，但他还是有些不理解，“你的招式不是我教的，也不像新学的。”
“嗯？李哥你就想问这个？其实是以前读书……那会儿武师傅教的，我就是假把式唬人，没学到人家的本事。”
那倒不是……
李成抿了抿唇，“你本可以不和孟虎比这一场的。”
“不能怂啊李哥！行伍里要是怯了，还怎么服众怎么进步？”能够正大光明的赢，为什么要背负莫名其妙的名声，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没必要开始就留隐患。
“那我——”
“好了李哥！不要可惜，你的本事留到都司那展示，营里没人质疑你是好事，说明你的本事是公认的，又不是什么好事非得来这一场，你忘了那姓蔡的？他保准盯着呢！算了~说他晦气，现在咱们一起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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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才住多久，怎么东西这么多！”
军屯的屋内，明昭念念叨叨的收拾东西，周丰在一旁看着，表情极度隐忍。
“少爷，要不你出去走走？你还没好好看过军屯吧？”
明昭低头看着自己和周丰效率惨烈的对比，醒过神来，讪讪摸了摸鼻子，“那我带李哥逛逛。”
此时距离和孟虎的比斗已经三天，他和李成合力，搬了好几趟，将住的营房清空，行李挪到军屯，虽说都不算好进出，但明家下人进军屯还是比进卫所来得容易，所以二人才会出现在这里。
在比斗的第二天，蔡千户就把他找去，说了一堆什么早就看好你的废话，又话里话外的暗示他可以回昌州准备，前面的话明昭选择性忽略，但是早点离营回家他很愿意采纳。
虽说姓蔡的装德不怎么样，事前有耳报神在营里还装聋作哑当不知道，试图让他受点挫，丢点脸，再抻一抻拿捏住话柄装装好人，但到了要走的时候，他们都懒得计较，姓蔡的训斥孟虎，耳提面命的表示他是公正的，再以前途未卜打击打击士卒对武举的热度，这些事他们都不管。
与之相对的就是姓蔡的“送瘟神”，把两人离营的所有手续办结，不留下任何事端——
包括周丰挂籍的事。
明昭悄悄把那页文书带了回来，到时候这就是论证姓蔡的吃空饷的有利证据。
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姓蔡的，桩桩件件，哪一件都没冤枉了他，虽然湖广的卫所并没有北边和沿海那边要紧，可尸位素餐，以权谋私，攫取好处的事情若是扩散开，对基层的卫所风气影响很坏。
底层的基石败坏，他不认为大昱还能培养出什么好将领，勋贵子弟走上战场也不过纸上谈兵，实际上这几年勋贵的成材率已经很低了，不然也没有皇帝给自己找麻烦花钱办武举的事。
现实是现在的大昱需要新将领，但这事想起来就麻烦，千头万绪的好像一堆毛线球，不是现在的他能操心的。
“明兄弟？”李成唤回了明昭的注意力。
“走！”明昭抓了一把干果放兜里，转身快步迈出门。
外面零零散散的能看到个人影，如今不是农忙的时候，倒也省了被人盯上围观打听的麻烦。
李成犹犹豫豫的视线来回活动，“明兄弟，你说这武举，愚兄有几分把握？”
“李哥你怎么妄自菲薄起来？如今你认的字都捡回来了，兵书也开始读了，将来到京城，不比那些勋贵子弟差什么，就是兵书策问上吃力些，那些勋贵子也没有李哥你这样的实战经验，怎么不算公平竞争？”明昭狠狠叹气，塞了一颗干果到嘴里。
现在就是缺人啊，你这样现成的中坚将领，年纪又不大，妥妥的好苗子，根本不用担心不用你！迟家祖孙三代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喜欢本领扎实身家清白的你啊！
“是我多心了，明兄弟为我指了这条明路，我该全力以赴才不算辜负，不该动摇心神。”
“就是嘛~我的眼光你还信不过，虽说我没打过仗，对军营也不熟，但我见过的将军多啊！有本事的没本事的，老的少的，看多了也知道斤两，李哥你本事不差，就是在治军上缺了点经验，但你底下升上来的，不愁拢不住军心，缺的也就是一个机会，好风凭借力知道吗……”
李成看着明显活泼了很多的明昭唠唠叨叨，忍不住也牵起一抹笑，不缺机会了，他已经遇见了送他上青云的风。
“……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一道童稚的声音隐约传来。
明昭四处望了望，锁定了一处草垛后面，诧异道，“哎~李哥，我好像听到有个孩子在念书？这是中庸？”
“要去看看吗？”李成听不出是不是中庸，他不用背这个，目前的文化程度好卡在论语上，但军屯里有孩子念书这么认真倒也难得。
明昭没有丝毫犹豫，“反正也没事，看看？”
二人身高腿长，迈着步子只消几息时间便绕到了草垛后头。
此时读书声也停了，身着靛蓝色布衣的小孩抬眼望向他们，掩盖着手里的书目光防备。
明昭放软了声音，蹲身靠着草垛坐下，把视线拉平，“别怕啊~我们就是好奇，怎么在外头读书？”
小孩犹豫了一会，“你们是什么人？”
明昭笑得更高兴了，“我们？那边的卫所知道吧？我们是那边当兵的。”
小孩眼神怀疑，“那你们应该住在屯里，可我没见过你们。”
“这么说屯里的你都认识？”明昭反问。
“不会。”小孩摇头，但接着眼神笃定，“可你这样的人我会记得。”
明昭有些意外，但没问我这样是什么样，想来也不会有个好回答，他只继续确认这个孩子的情况，“你住哪一片？那边这半年新搬来的，有个叫周丰的知道吗？他是我家的。”
这孩子还就真知道，明昭说完之后他就露出了然的神色，“那不奇怪。”
这副做派看的明昭一阵牙酸，太眼熟了，像某个看他不顺眼和他过不去的家伙，“你还真是个读书人的种子！”
小孩这才来了兴趣，“你见过很多读书人吗？”
“也算多吧。”明昭想了一会儿才回答，“你进学多久了？在学中庸？”
“去年秋后三叔送我入学，如今我已经摆脱了蒙童班！”小孩带出几分骄傲来。
但明昭还是察觉了不妥，一个聪慧的，学得进去的孩童，怎么也不至于偷偷躲在草垛后面读书，而且这孩子的穿着打扮虽然干净整洁，那件靛蓝的衣裳也还算新，却实在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打扮，甚至家境算不算殷实都有待商榷。
“你读书想读到什么程度？是认个字还是学道理做学问，正式治经参与科举？你家里又是怎么想的？”
这话问得有些深，但这孩子皱眉后还是答了，他表情很认真。
“我也不知道家里能让我上多久的学，但我喜欢读书，将来我不知道，但听说去参加科举可以有功名，有功名我们一家就不用做军户，我想得到功名。”
明昭完全明白了，这是一个既聪明又目标明确的人，让他想到了所知的历史上某位军户出身的首辅，也许以后会在京城见到他？
“那你要努力，改换门庭可不是一般功名就可以的，要在京城过了会试得到进士的功名，你们家才能有这样的变化。”
小孩一直有些拘谨的表情放松了，“谢谢你~我不知道这些，你是个好人。”
李成在一旁看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论读书，我们都输给这小兄弟了。”
明昭跟着笑了一声，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你四书买齐了吗？要是没有我送你一套，官刻的，比你买到的肯定好很多。”
小孩心动了，但他知道一套书的价值，不敢接下，“为什么给我？”
话一出口，一只手就覆上了他的脑袋。
“就当是投资吧，有机会京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