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从不偏爱人。”
没注意突然被推，嵇漻踉跄了一下，只觉头重脚轻，再回头时，正见柳溪客往外走，青色身影逐渐消失在月色朦胧中。
寻浔……确认了，这哑巴学妹就是进后门来的。
他等柳溪客一走转手就把人甩给释缘忧：“自己八卦去，用不着训练。”
嵇漻：“啊？”
她转头看寻浔，却见人家学长跑的比柳溪客还快。
释缘忧：“别啊了，柳监理这么快就放出你了？”
嵇漻脑子没追上来：“呃……”
不是，我嘴皮子怎么越来越迟钝了？
释缘忧倒真不是想听嵇漻回答，又自顾自道：“她一来，怎倒疏远了？”
这下孩子是反应过来了：“珷玞就是个局外观众——”
“你们是亲成姐妹了，我都不敢插边。”
“忧自己瘫着脸吓死人，她难免觉得你有意见，肯定拉开距离啊？”
释缘忧沉默片刻，果断选择跳出话题：“这周日有事吗？”
不仅有意见，这意见还蛮大的。
“怎么？”
“剑明考核要到，白龙地的从来是市后援队里挑，你尽快混进前二十，别听寻队胡扯。”
“不是，我都缺考快三年了——费奈笙参加吗？”
怎么突然提她？
释缘忧直接从袖子里揣出一个硬皮本，抖了半天抖出一张纸。
“初定名单。”
嵇漻：……
你释家背景什么时候这么宽了，这名单搞得这么快，说拿就拿？
她余光扫到最顶上的“宋幄臣”三字，不由一愣，琢磨道：“这宋幄臣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释缘忧：“随时会挂的病秧子。”
嵇漻：“嗷嗷，跟徐座念绑联系的那个？不是说他病弱不可修炼吗？”
“宋家术法主打临时爆发力，后果就是短命。”
柳溪客不耐烦的坐着，脑海里的夏惘羽还在叭叭个不停——幸亏不是任务，只是叨磕，不然她真的想一签子打爆这位上司的脑浆。
自从去了趟醉忧潭，她这性子是一天比一天活跃。
“嗯，嗯，嗯，嗯，嗯，嗯……”
机械式的回复太久，夏惘羽实在装不了聋：“你怎么还是这老样子，需要动作扭头就跑，碰见工作放飞自我——你休假已经够久了！”
柳溪客：“我记忆有点问题，请问几时休过假？不是阴主甩手掌柜，就是你差使的路上。”
对面似乎有片刻的迟疑，跟着就略带心虚了：“茫星都是喊打喊杀以武制高下，你也玩不了几次批文？”
柳溪客：？
她快炸了，没好气毫不犹豫就把夏惘羽踢出意识。
踢人是踢人，工作还得做，她一道精神召令把释缘忧吓差点的滚下床铺。
半夜三更小心翼翼爬起来飞跑去柳溪客宿舍，就见这位柳文官凉着脸莫得感情的盯着她，那眼神有点……幽怨？
“柳文官？”
巫城文官的气势更凉了。
释缘忧懵逼，不解，恍然大悟，道：“你放心，我没玩弄字眼，训练嵇漻是按嵇朝的标准来的，徐漱珩那边准备很充分了。”
柳溪客一怒之下怒出一个无辜受累的，凉的释缘忧都差点怀疑自己感冒时，问出一个问题：“谢谒谢綮还在雪城窝着？”
小潭灵持续懵逼：“是啊。”
“忆婻怎么不出来活跃了？”
“可是西界已经恢复生气两年了。”
她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纳闷：“柳文官莫不是真对嵇漻上了心？这三年前就结束的事儿现在才问？”
“……是上了心，不伤了她心对不起我的时间。”
“啊？”
于是，孩子被莫名其妙的问了好几句，就被柳文官毫无道理的扫地出门了。
不得不用上嵇漻专属词：啊？呃？
第二日，翦昱毫无预兆的前来视察，刚巡到后援队基地，一个灰头土脸的土团子迎面滚过来。
——不是滚，仔细瞅裂缝，是这个棕褐色团子滑铲过来，给翦昱跪了。
眨了好一会眼才认出这脚底这娃子是嵇漻的翦昱：……
夸赞的话卡在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
突然不是很想承认这是他师侄。
还是他破例给代号的师侄。
趁众人没注意，他极轻的拧了一下眉。一道术法从嵇漻头顶浇水，赶在水珠子溅过来前迅速退后至十米开外。
抱歉，手抖，错没用清明术。
……
翦昱来视察只是为了一句话。
尽快杀费奈笙。
释缘忧人真的傻了，不是你们这些人——是真的忙过一阵子就很清闲哪？
一个闲着没事打扰人补觉，一个闲着没事氧化人脑筋。
不是第一次想念她的小潭窝了。
集合前一天，预定参与比赛的觟珷玞因为溺水昏睡，去不了剑明。
新顶替上来的人是钟谙，也就是钟逢一脉的后辈。
雪城巫城说着不对付各种理由挑战，却放任自家地盘的神族互通，真的是闲的——别太离谱。
周日下午集合，寻浔照例开了龙头就使劲往外冒话，等市长一来有人继续叭叭，立刻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般。
简称：人吓人吓死人，吓死人不偿命。
嵇漻就是被他吓的头一个，猛一转头看见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幽幽盯着自己，卡了几秒，眼泪就无声无息淌下来了。
寻浔像是看不到，人机般询问：“有信心吗？”
本来有，现在被吓没了。
“但愿你‘冢坟’的名号不假。”
再假能有你假？
“蓝田矫是个修炼脑，出风头容易折命。”
不是说有?仍拴着吗？
完成任务似的，念完这三句，寻浔转头就走。
嵇漻：？
不是我刚打完腹稿还没张嘴，你停都不带停的？
啊？
二十一人快马加鞭赶到剑明已是黄昏，嵇漻请假，先去了自己的宿舍。
嵇漻再次被突脸已是深夜，估摸着外头应该没有人了，准备遛一圈，刚开门就看见一对亮的惊人的小灯泡。
……她当场宕机，迟钝了几秒反应过来这不是廊灯，是双眼睛。
孩子吓得直接甩手摔门，却被挡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嵇漻愣是从恐怖氛围里感觉出一丝委屈。
猫眼睛的主人说话了，声音压的极低，幽幽的，在黑暗里听着毛骨悚然。
“我是钟谙。”
嵇漻：“……”
我当然知道你是钟谙，一双眼快占据半张脸辨识度太高了。可你特么别正式见面就跟猫妖一样啊！
不人不鬼不妖的，就盯着人不吭声，胆子比我更小的怕是已经睡下了。
“钟……同学请，请进。”
她没由来的啰嗦一下，慢腾腾的把这位大神请进去。
钟谙进门却不坐，非常自然的站在窗口，挡住一半的光线。
“耳卯聊，失眠了？”
嵇漻：“……”
她静默片刻，道：“不一样了。”
钟谙回头，有点惊讶：“怎么不一样，嵇漻本就是嵇家最后一个人，命线极薄，你困在这具壳子里，难免受影响。”
嵇聊：“……”
钟谙不知从哪个衣袋里翻出一把花生，就着月光剥了，嚼着嘎嘣响：“所以呢，嵇大少主，什么时候把身份摆到明面上？”
“你问我我问谁？这担子本就接的不明不白。”
“沉尘管家程清风还没找你？”
嵇聊：“……你别太离谱。”
钟谙继续嚼花生，顺便掏兜里送嵇聊一把：“随便说说罢了。”
大概真的只是随口一说，钟谙没在折磨嵇聊，一时间房内只剩下两人专心致志剥花生嚼花生的声音。
嵇聊嚼完花生反应过来，纳闷了：“钟……钟谙，你过来只是为了问话？”
“不然呢？我可没翦昱那么闲在。”
嵇聊：“……请先停止咀嚼。”
嘎嘣生停了，大约是真的认真了，钟谙一理衣襟，道：“也没什么，就是推荐个挺厌恶沉尘的人，你应该听说过。”
“为什么厌恶？”
“好好的在东界呆着，被沉尘赶到南界憋屈了。”
“谁？”
“蓝田矫。那大哥，跟?仍一对儿，剑明双骄。”